2007年11月6日 星期二

什錦肉燥湯烏龍




時序入冬

早起煮麵

第一鍋雞湯塊番茄薑絲青菜豆腐蛋花湯

第二鍋洋蔥豬絞肉辣椒蘑菇蒜頭醬油香油紹興鹽巴味精炒

第三鍋水滾烏龍麵瀝乾快沖冷水




加在一起便是熱騰騰香噴噴什錦肉燥湯烏龍麵




羅馬尼亞人下午離開這小鎮搬往阿姆斯特丹

他發給每人一根他媽媽從家鄉寄來的煙

說抽完他就走

背著他身軀一半的超大登山包

他說他要在阿姆斯特丹找個工作

coffeeshop(賣大麻的)或sexshop之類的地方

前幾天抽起大麻他開始說起他的哲學

他說你把樹枝折斷遠遠看還是一棵樹

這表示生物都有它自己生存的邏輯

他希望把科學結合藝術什麼什麼的......





前天南韓學長也搬到阿姆斯特丹

臨走前對著我們瞪直雙眼誠懇的說

跟你們相處的時光真的很快樂




我們在這才待兩個月的偽故鄉送走一個又一個同居人

這棟人民公社般曾經擁擠喧囂的宿舍

現在剩下我跟仍找不到房子的希臘人以及不常見到面的加拿大人

希臘人由於要求高居住品質又想要有低房價的堅持遲遲找不到房子

為此她相當氣餒

一邊日以繼夜地搜尋租屋引擎

一邊對我抱怨著這個小鎮的無聊以及她多麼想搬離的想望



而我想在小鎮挑戰自己可以忍受無聊到什麼程度





早上洗菜的時候

突然想起去年的現在也差不多是在大姊的店裡洗著菜

洗米 洗菜 洗碗 排菜盤 切肉 調湯頭 調飲料 點餐送餐 排餐具

冷天在熱呼呼的店裡跑來跑去為了存到西藏的旅費

店裡的電視聲粉紅色菜單推切肉機的力道還可以想像

看到菜價上漲的新聞忍不住想著好在大姊把店頂了




2007年充斥著頻繁的離開

離開台北 離開亞為儂 離開日本 離開桃中正國際園機場

如果可以希望暫時不要離開這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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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電影



















人生第一次演電影

導演是塞爾維亞人sasha先生

以及他那從美國飛來的愛人美越混血編劇

演員有荷蘭人 日本人 台灣人 跟導演 跟編劇




整個故事是關於一個愛殺人的國王(荷蘭205公分長人)

吩咐他的小弟 (我就是小弟)

分別拿兩個殺手(導演跟編劇)的照片給彼此

讓兩個殺手互殺

然後有個愛唱歌的女孩(日本人)一直在他旁邊唱歌

他也不耐煩地把他殺了

最後小弟我上前彷彿要吻國王

一個轉頭往他脖子咬下去

國王拿出刀子往我的背桶下去

於是全部人都死了

日本人突然復活唱起歌來





整部片演員皆以舞踏的白妝紅眼貫穿全片

(導演的意思是因為全部的人都已經是死人了)

然後來自各國的演員都用自己國家的語言講台詞

205公分的國王跟147公分的小弟用荷文跟中文對話

整個劇組毫無編制可言

導演兼編劇兼製作人兼攝影指導兼美術設計兼準備晚餐

攝影兼化妝 演員兼側拍攝影師

一天之內拍完八成片段

另一天之內完成八成剪接

可以說是我看過效率最高又不浪費人事的獨立製作

明天要去阿姆斯特丹出外景

我要光天化日下化白妝

在橋上在pub裡把照片分別交給兩個殺手





by the way

205公分的國王說

他在青春期每週到醫院打一針抑制長高的針持續一年

否則他會繼續長更高

居然有人為了變矮而付出這麼多代價

聽得147的我有點兒說不出地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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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2日 星期五

如晤




yota拉著他的皮箱離開家門

她說

如果回來的時候我沒有帶著這只皮箱

表示我在阿姆斯特丹找到房子了

我作勢把她放在門口的皮箱再拿進家門

但她仍然拖著皮箱往車站的方向走了




Jmean也要前往阿姆斯特丹

他在二手店買了一台腳踏車

一台要帶到阿姆斯特丹去騎

他騎著舊車扶著新車在路上




工作室窗口的樹已是秋冬樣貌

工地仍在施工中




收到遠方的手寫信貼了四隻拉不拉多

是整齊的筆跡寫在紅色直行紙上

如晤的意思是

彷彿在眼前一般

亦慈如晤是

亦慈你好像在我眼前一般





一天一罐利樂包裝菲士蘭脫脂牛奶

起床睡前咳嗽用一湯匙的蜂蜜治療

把起司融在可頌上熱呼呼的會牽絲


冬天騎車衣服該穿多穿少

穿少會冷穿多會汗流浹背



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temporary





剛結束為期五天的密集課程
不同於上個月到德國的校外教學
這五天我們扎扎實實的聚在一起


來這裡之前,
學校的概念在我心裡一直是某個固定的空間
也就是城市中的一塊地,裡面有一些有學問的人,
學生到那裡,等著得到一些東西
一種相當平和的無須爭論妥協的階級式平衡
異常的溫馴,大家都看起來很中立


而這個學校卻給我完全相反的視野

DAI可以用temporary這個字眼來形容
依附在aki藝術學院承租來的大樓兩年後可能會被拆掉
於是全校可能隨時搬到另一個城市
一個月只上五天課學生老師客座藝術家卻是來自世界各地不同領域
學生從二十三歲到四十幾歲來自十幾個不同的國家
每年政府都會幾乎全額補助這個學校的學生到非主流國家做作品
校長坐在你餐桌面前可能會自然的幫學生倒酒
她可以在一個藝術家臨時取消演講的前幾個晚上
立刻邀請到另一個一樣棒的學者
明天晚上跟你談後殖民的學者可能比你還小但博學多聞
同學們會在課堂上積極的發言討論並且與前來演講的人爭辯


這是個充滿彈性跟行動力的學校
它所展現的開放性是我在台灣未曾體驗的
著實讓我感受到“行動模式“才是影響人的關鍵



我是一個很吵鬧的人
往往我活跳跳的激動不已隨時都想發言
我有這樣熱切且積極的溝通的想望

如此的我到了這裡
遇到了兩個挑戰

第一個是語言的困境
由於我無法流利的溝通而錯過許多較深入的討論
就像在看評論節目,自己會是在看電視的人而不是電視裡的人
也像是玩大富翁時,大家都有很多錢,我卻身無分文
我拿著我的快譯通迅速的試圖查詢那些關鍵字
又因為拼錯而再度錯過一些重要內容
就像一堂又一堂昂貴的的英語會話課
而且大部分的人都還有家鄉的口音
總之,
我一直想要甩前年夏天那個頻頻在托福課堂上不小心睡著的我幾個巴掌


第二個挑戰
就是信心
就是立場
就是如何把自己心裡想的事嘴巴吐出來的話變得有意思
這個學校某種程度上是較於社會性的
相當重視藝術家與社會或與世界的連結
於是整個課程結構跟領域變得相當多元廣泛
同學間也有許多來自中東國家,或曾經幾度移民於歐陸間
大家對於世界處境在政治文化上都有自己的見解,也就是所謂的立場
當然有了立場之後還要能表達與溝通

"立場"就是所立之處,所立之觀點
立場本身展現的立體感在於同時表現觀點與關懷
也就是如何勇敢的說出我要的是什麼,我的關懷到達哪裡
顯現立場的同時也同時承認了自己尚未關懷的地方




從前的我會說我喜歡旅行是因為
離開熟悉的處境所帶來的緊張感受讓我有思考的機會

如今的我卻必須在這緊張的處境中尋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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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8日 星期四

你問旅人為什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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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離家鄉十六小時飛機遠的這裡已是第三十七天

上下左右牙後根各長了一顆智齒尖銳地摩擦著牙邊肉





羅馬尼亞人昨晚鹵莽地問你不抽煙不抽大麻來荷蘭幹嘛

我受不了他那自我中心的提問只跟他說“accident“

他不悅地說你不想回答我就算了這是什麼答案






跟maya聊到我說我喜歡薩伊德談流亡就像在談旅行

maya提醒我不同的地方是流亡的人是回不了家的旅人





sasha是我賽爾維亞同學

十幾年前他拿過槍參加過戰爭

二十歲時因為內戰舉家搬到美國

十二月他要獨自重返賽爾維亞

跟吉普賽人生活

取得他們的信任

然後拍一部紀錄片





我記得小時候爺爺一再跟我說

要是人家問我是哪裡人

我要說我是【山東省 滕縣 顏家村人】

當他告訴我這一串字之前

他曾經跟多少人說過他自己是

【山東省 滕縣 顏家村人】

是在上海賣湯包的時候?

還是在哪個部隊眷村裡?

而當他說出他是【山東省 滕縣 顏家村人】的時候

是不是就像現在當我偶爾跟外國人解釋著新竹離台北兩個城市遠

如此脫口而出著只有自己知道的地理情境





umi是照顧奶奶的看護

在家鄉印尼擁有大學學歷已是高中老師的她

選擇到台灣來當看護

她已在家裡工作兩三年

每次家人從台北幫我載了很重的行李回新竹時

她都會默默幫我搬到在四樓的房間

我跟她道謝說下次我自己搬就好時

她都會靦腆的笑著對我說“很輕喇!“

離開台灣的那天晚上

我跟她道別的時候

她突然哭了出來

是很激動的那種哭

我嚇到了

因為常在台北的我跟她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

我震撼於她那很真誠的激動

後來媽媽說她哭是因為她知道我將跟她一樣遠離家鄉





去年的十一月到了布達拉宮

站在幽暗而神祕的一個個修行小房間外是制服筆挺的公安監視著遊客們

這裡沒有達賴喇嘛

鑲在壇上的天珠綠松石也早已被盜走、被假的石頭取代或空懸著洞



就像沙壇城風吹即散














你問旅人為什麼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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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8




2007年10月15日 星期一

踩在腳跟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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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腳跟下的影子

是你若即若離的戀人

你離開他

又在再度與之貼合





臉頰兩旁的短髮

是你若即若離的戀人

你離開他

又在再度與之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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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4日 星期日

馬可波羅或魯賓遜





火車的座位是雙向的

在快速移動中

身體面對景色的改變隨著相對位置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效果。





當身體與景色是平行的順向之際

是一種前進的或者同位的態勢

景色彷彿促擁著身體向前

正向的推進





如果身體是乘坐在與景色逆向的位置

景色則呈現某種遠離身體的意向

體驗立即放棄正經過的每一秒鐘所產生的遺憾

來不及讀取上一秒的畫面又被下一秒覆蓋

失控的遠離






回憶就是暫時以某個過去的時空溫度氣味眼神撲覆在當下之上

當下的冷冽速度慣習姿態暫時被凍結

取而代之的是並置 對照 緬懷這類使具安全感的裝飾行為
















【...知識份子有如遭遇海難的人,

學著如何與土地生活,

而不是靠土地生活;

不像魯賓遜那樣把殖民自己所在的小島當成目標,

而像馬可波羅那樣一直懷有驚奇感,

一直是個旅行者、過客,

而不是寄生者、征服者或掠奪者。.....】


p97,<知識分子論>,艾德華.薩依德(EDWARD W.SAID,1935-2003)